看看郎朗、李云迪和沈文裕的早年采访,或许能明白是什么在驱使着命运
钢琴 2019-07-26 10:39观看:75次来源:睿卡艺术教育
十多年前,郎朗,李云迪和沈文裕
绝对是当时中国最受关注的三位年轻钢琴家
十多年后的今天
他们的人生已经完全不同。
郎朗已经是国际上最炽手可热的钢琴巨星,事业爱情双丰收,已然人生赢家。
李云迪自肖赛夺冠以来一直被古典乐界认为在走下坡路,历经种种风波,但流量不减,依然维持着高曝光率,高粉丝量,高代言数。
而沈文裕,似乎在主流媒体少有他的出现,更多的推广讯息来自他自己的微博等自媒体平台。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他们不同的道路?
今天我们找到了他们早年间,几乎是同一年龄段的采访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或许,我们能在那时他们的言谈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思考今天他们各自的现状。
1. 沈文裕19岁专访,2005年成都日报
2. 郎朗23岁专访,2005年北京晨报
3. 李云迪20岁专访,2002年金羊网-新闻周刊
沈文裕: 让全世界知道我是最伟大的钢琴家
2005年07月15日07:47 成都日报
昨日凌晨1∶48,记者拨通了沈文裕德国家中的电话。“Hello”,他在电话一端问候,记者直接用四川话说:“沈文裕,我是《成都日报》记者。”他听到“成都”,立马兴奋地告诉记者,他今年10月份就要回到阔别8年的成都。8年前离开成都,他到德国实现了钢琴演奏事业的第一个起飞。现在,他希望自己钢琴演奏事业的又一个转折点能够从成都开始。他告诉记者:“我要让世界知道我是最伟大的钢琴家。”以下是记者和沈文裕的对话实录。
今年10月回成都发展
我把经纪人炒了,为此还和老师卡沫林吵了一星期。我是世界上一颗最大的钻石,他们在上面拉屎,他们想控制我,不希望我出名。
我大概10月份回成都,我可以比赛,录唱片,还可以教学生。我是一个天才的老师。
卡沫林威胁说,我回国就不给我文凭,像我这种天才,文凭对我有什么重要?
记者(以下简称记):我听你父亲说,你把经纪人炒了?
沈文裕(以下简称沈):那个老头是我老师卡沫林的好朋友,他就把我当成赚钱的机器,居然把我的录音版权卖给巴伐利亚广播公司70年,我还没拥有权。而且在德国的大部分演出,我的出场费就在1000欧元左右,有一次得了700欧元,他还一张一张数给我,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非常不公平。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把他炒了,卡沫林为此和我吵了一个星期。
记:为什么?
沈:因为我告诉他,我要回到中国发展,他很生气地说,你离开德国就没有前途。他们都有些排外,觉得中国人就应该接受这种剥削。我告诉他,莫扎特到中国一样会作曲,我是世界上一颗最大的钻石,他们在上面拉屎,他们想控制我,不希望我出名,不珍惜我的价值,对人才不尊重。他们觉得中国人弹得好就是疯子,德国人弹得不好,都可以叫大师。
记:你回国是不是意味着就放弃了在汉诺威大学的学业?
沈:卡沫林威胁说,我回国就不给我文凭,像我这种天才,文凭对我有什么重要?不过我还是要争取这个权利。
记:卡沫林这样做,看得出还是很在乎你。
沈:我知道他很舍不得我,他清楚他这个年龄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天才学生了,他也可怜,这么老了还在工作。
记:你可以选择另外的老师和经纪人啊?
沈:现在整个古典音乐市场都不景气,不少欧洲音乐家都保不住饭碗,而且演来演去就几张熟面孔,观众都是中老年人,没有发展前景。
记:目前有没有制定回国后的计划?
沈:我大概10月份回成都,我可以比赛,录唱片,还可以教学生。我是一个天才的老师。毫不夸张地说,我水平这么高,可以给学生启发,学生遇到我有如神助。在德国我图好耍教过一个学生,他在弹肖邦的《幻想进行曲》时,碰到一个技术上的困难,他的老师说他一年都弹不下来,我给他上了两堂课,他就会弹了,没有一个错音,把大家都吓倒了。
我已经超过大师了
还有没有没弹下来的世界最难的曲目?没有了!实际上我在13岁的时候,技术就是世界一流的了。
人家都说我是“疯子”、“机器人”,我想是因为我的水平比他们高一大截吧。
一个小孩子都成为大师了,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有很多人明明心中清楚,不想承认。
记:我很好奇,“拉三”、“勃二”这些不少职业演奏家终身都不敢碰的曲目,你11岁就可以拿下,原因是什么?
沈:我那时一看见“拉三”,就想弹这个曲子,好奇心很强,还有挑战的欲望,反正我对最难的曲目都有兴趣,这没办法解释。
记:还有没有你没弹下来的世界最难的曲目?
沈:最难的作品?没有了。我的演奏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实际上我在13岁的时候,技术就是世界一流的了,只是当时对作品风格和个人演奏风格方面还有所欠缺。人家都说我是“疯子”、“机器人”,我想是因为我的水平比他们高一大截吧。
记:这就是你恃才放狂的原因?
沈:我说的是实话,我达到了大师的水平,不会说没达到,我不会骗人,我没达到也不会乱说,这显得我缺德。我经常研究大师的唱片、演唱会录音,我对他们很了解。
记:“大师基本都死了,我就是大师。”真是你说的吗?
沈:我最喜欢的鲁宾斯坦这样真正的大师都死了,现在就剩下齐默尔曼、阿格里奇、基辛、布伦迪尔四个大师,阿格里奇老了,都不敢举行独奏音乐会了,很多人都觉得我比布伦迪尔弹得好,齐默尔曼录一场音乐会要做最充分的准备,对钢琴、键盘都有要求,录了不满意还要重来,我是什么也不挑,直接到现场,一个错音没有,有时候效果比他还好。
记:据我所知,大师们的出场费一般是几万欧元,而你的演出报酬只是他们的十分之一。
沈:确实太不像话了,这是一种对我的剥削。
记:你想过没有,你已经达到了大师级别的水准,为什么圈内不承认呢?
沈:我已经超过大师了。……大师在他们心中是神,一个小孩子都成为大师了,岂不是很没面子,很失意?有很多人明明心中清楚,不想承认。巴赫、贝多芬生前不一样得不到所谓权威的承认,甚至是批评。钢琴是西洋乐器,就像中国人拉二胡没外国人拉得好一样,大家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但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会承认我是键盘之王。
记:这是你的目标?
沈: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是最伟大的钢琴家。
会慢慢补上“社会”课
我在很多方面有欠缺,比如我说话太直了,容易得罪人,不会交际。
有时得罪人并不重要,我说的是真话。
爸不喜欢说话,我妈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发现他们欧洲学生的家长都比我妈会哄老师。其实爸、妈的事情我不了解。
记:这18年来,你从钢琴上得到了事业的成功,走上了职业演奏家的道路,有没有想过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哎呀,我咋个不晓得嘛,我在很多方面有欠缺、不健全,慢慢来嘛。
记:哪些方面?
沈:我说话太直了,容易得罪人,不会交际。
记:有没有想过改正呢?
沈:慢慢来嘛,有时得罪人并不重要,我说的是真话。
记:你父亲对你的教育方式完全是对现行教育体制的离经叛道,你认可这种方式吗?
沈:我小时候虽然没上学,但仍然要看书,以前学校学的没意思,我看过的书比同龄的孩子更多,我还在学德语、英语。
记:据我所知,你现在衣食住行完全依靠母亲打理,离开母亲,寸步难行,我坦率地问,如果有一天父母不在了,你怎么办?
沈:我想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我设想未来是很困难的,正如要我设想,我手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发生了就发生了,不好回答,太不现实了,再说吧。反正我自己必须适应。
记:你父亲说,他这8年来长期独居,变得很不合群,现在很怕和人交流,你母亲也因为语言的关系几乎不和人往来,你父亲甚至说,他们夫妇都有点“精神失常”了。你清不清楚父母为你付出的代价?
沈:爸不喜欢说话,但他读过书,他这种隐士生活是自己选择的,我妈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发现他们欧洲学生的家长都比我妈会哄老师。其实爸、妈的事情我不了解。
当然要交女朋友
一个人没有敌人,就是平庸之辈。我觉得树敌最正常不过。
我没有朋友。我现在的同学,都是竞争对手,很假。他们都妒忌我,叫我疯子。我每天练琴、休息、看电视,没别的时间了。
我觉得没朋友的生活也无所谓。如果要讨好别人牺牲自己,我哪得行呢?
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直率,会使你不太招人喜欢?
沈:所有最伟大的人物,都有敌人,有的甚至敌人多过朋友。一个人没有敌人,就是平庸之辈。我觉得树敌最正常不过。只要出了名,这些都是自然的。
记:那你有朋友吗?
沈:没有。我现在的同学,都是竞争对手,很假,遇到事也不会替我说话的。他们有的比我勤奋,有的比我年龄大,但都没我水平高,都妒忌我,叫我疯子。以前上大课的时候,我一弹琴他们就跑出去了,我弹完了才进来。2003年我得了奖后,他们才没这么做了。
记:那在国内有朋友吗?
沈:没有!没时间。交朋友是需要了解一段时间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的。不是碰到的人就能成为朋友的。这种事也要看运气。我每天练琴、休息、看电视,没别的时间了。
记:你一点也不在乎没有朋友的生活?
沈:我觉得无所谓。如果要讨好别人牺牲自己,我哪得行呢?
记:你习惯了孤独,但看到别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你不羡慕?
沈:我也喜欢凑热闹啊,我觉得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不证明是真心的朋友。
记:你考虑过交女朋友吗?
沈:当然了,这很正常嘛。
记: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
沈:这很难说,我是一个搞艺术的人,就像我喜欢各种类型的曲子,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顺其自然嘛,本来也不可能啥子都得到,但我在钢琴上的野心很大哦!
记:弹琴之外,你有没有兴趣爱好?
沈:读书啊,音乐、哲学、还有看电视,我喜欢体育节目。这次我和卡沫林吵架,就是用尼采的理论和他辩论,如果我要是愿意做绵羊,我就不是天才了,他就立即哑口无言。
本组稿件由本报记者陈蕙茹采写(来源:成都日报)
郎朗专访: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节选)2005年01月20日08:10 北京晨报
不要因为表情而忽略我的水准
——“重要的是在音乐的深度上下大工夫,真正做到了也就不需要很多表情了。”
记:以往人们总是指责你的表情过于丰富夸张,但是,这次的演出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从上次到现在仅仅一年,你的变化相当令人吃惊。
郎:这半年我的确是下了很大的工夫,我不愿大家总是谈论我的表情而忽略了我的水准。我也看了不少自己的演出录像,注意了以后,发现效果挺好的。我想年龄大一些了就应该有所收敛,重要的是在音乐的深度上下工夫,真正做到了也就不需要很多表情了。但是,我也不可能因为注意表情而僵死不动。
记:的确,你以往多余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少了,但是,这次也有观众认为你在《黄河颂》的高潮部分,依然有一种陶醉的表情和姿态,是预先设计出来的吗?
郎:这个我绝对不能赞同,那时钢琴引发的乐曲高潮,虽然钢琴弹完了,但是音乐还在继续,我的情绪和表情都是跟着乐队走的,你不可能强求我弹完了就没事了。革命还没成功呢!我在任何时候都会坚持这样做的。
一定要试试当个指挥家
——“指挥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神秘和潇洒了,那是真真实实的需要。”
记:我还注意到这次新年音乐会上的一个细节,在《黄水谣》第一段乐队进入的时候,你很自然地抬手示意余隆把乐队的音量压了下来。敢于在演奏中直接向乐团总监提要求,这对一个二十出头的音乐家来讲,是非常罕见的。
郎:其实,我很喜欢指挥。你知道吧,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都是要钢琴家边弹琴边指挥乐队的,我觉得《黄河》也是属于这一类的音乐,所以我会在演奏中让乐队有所控制。
记:很多大钢琴家都做了了不起的指挥家,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追求或者计划?
郎:我还只停留在喜欢的阶段,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只是从小就特别羡慕指挥的潇洒,总觉得他们懂得特别多,但那是一种儿童心态,不可能支持我立志做指挥家。但是现在我已经22岁了,指挥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神秘和潇洒了,那是真真实实的需要。当然,我整天和巴伦博伊姆、埃森巴赫、詹姆斯.列文、萨缪尔.拉特这样身兼世界顶级乐团和歌剧院总监的钢琴大师合作,他们都纷纷给了我将来做指挥家的忠告,他们认为我有这个潜力。余隆也在鼓励我,他要给我传些绝招儿。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开始接触指挥这个行当,今后,我的指挥能否像我的钢琴一样出色?很渺茫。但我一定要试一试,那又是我的一个梦想!
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一切只要是真正为了艺术创造,你就不会迷失方向。”
记: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梦想?
郎:我有很多梦想,就是因为有梦想你才会不断地努力。我有一个梦想,要用我的钢琴向年轻人推广普及古典音乐。我现在还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形象大使。我要在我担任形象大使的岁月里,每年无偿地为世界各国的贫困儿童募捐义演20场到30场;还要到各个专业和综合性大学里去开办讲座,与专业和业余的音乐爱好者分享音乐。
记:看来你也不是一个愿意循规蹈矩的人。
郎: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总是想去弄点什么出来。当年,古典音乐就是那个时代的流行音乐,但是现在时代变了,人们接受事物的媒介也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是看着MTV、MV、多媒体长大的,如果你不给他们看,他们就不会知道还有古典音乐的存在。我们这些演奏者是为传达作曲家意图的再创造者,必须把时代和音乐家的灵感拉近,我觉得谭盾在这方面颇有作为,他能够真正把中国远古的文化与我们这个时代拉在一起。我也遇到小朋友的发问,“贝多芬是400年前的音乐,演奏死人的音乐有什么意思?”我觉得,我们学习了解经典的文化艺术,为的是激发新的创作。得到这个结论后,我也为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要不断地推出新作品,最重要的是推出中国作品和现代音乐作品。
喜欢接受采访
记:你面对记者总是能够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很多人都认为你就像是体育界的姚明一样,说什么做什么怎样说,都有经纪公司为你事先安排预演,你只需要向录音机一样播放出来就行了。
郎:其实,说这样话的人并不真正了解欧美的艺术经纪人,我的经纪公司从来不管我说什么,如果约束了艺术家的言行就等于控制了艺术家的头脑,他的艺术创造力就不再有个性,他也就不再具有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所以,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我非常愿意接受采访,我觉得,在接受采访时与媒体的探讨和交换观点中,我们双方都能够得到进步。我把我的想法通过媒体告诉世人,同时,我也可以从媒体得到我的知识以外的智慧。
希望重回校园
记:你的艺术旅程并非常规,虽然拥有了别人不可企及的与众多大师合作的经历,但是是否有感到遗憾的方面需要补救?
郎:我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从小就是边演出边学习,即便是回到学校也是要根据我的演出日程来安排,不能够像普通学生那样专心学习。但是,普通学生也有他们的问题——缺少社会和舞台经验。当他们一下子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面对社会往往会无所适从。我是从小就经历舞台实践-学校学习-舞台实践这样的过程的,并且一直都得到了众多当今最优秀的音乐大师的亲授真传,我一天的收获往往是在校学生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所得,跟着这些大师就像是跟博士生导师一样,你的收获是高层次的巨大的。但是,我开始想放慢这个速度了。我三年前就从费城的柯蒂斯音乐学院毕业了,现在每年都要完成140场的音乐会演出,还要有30场的儿童慈善义演,非常繁忙。因此特别渴望有一天能够回到学校平静地与同学相处,当年那种演出回来赶紧补课,然后又出去演出的生活非常不健康。我真的希望再过几年,抽出两年的时间完全放弃演奏,去一所好学校进修哲学、人类学;我还想认真地补一补中国文化方面的知识,那就要回国来学,过一过平常人的日子。也许需要五年的时间?嗯!那样就可以学习指挥了。
记:要知道,你已经不再是普通学生了,再回到学校时,你也未必还有当初那种普通学生的心态。而同学们也很难把你作为一个普通学生来看待。
郎:我知道。但是,我喜欢学校,我喜欢学校的环境,我喜欢年轻人一起在教室里读书的那种氛围。其实,在美国很多岁数很大的人仍然在大学课堂里上课,这并不算特殊。另外,我还在继续跟随我那位费城前任副市长的文学教师学习莎士比亚。现在很多人都在拿我的成功作榜样,希望有一天能够超越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有伟大的人在成功后都会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但是要想走向成熟就必须面对现实。
●记者手记
“审美时代”的中国钢琴家
郎朗是一个什么样的钢琴家?他今年22岁,大李云迪三个月,已经是当今世界乐坛最炙手可热的钢琴家了。
与他的所有中国同辈截然不同的是,郎朗自从14岁时参加了柴科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小柴)获得第一名之后,便没有再参加过任何国际比赛,而是以一个中学生的身份远赴美国,随后又与美国的经纪公司签约并进入费城柯蒂斯音乐学院,在一种非常密集的音乐会演出和间歇性的大学学习当中,迅速窜红。
近三四年里,几乎所有欧美顶级交响乐团都把与郎朗的合作列为该团年度音乐会计划中最重要的项目之一,而世界各地最重要的音乐厅,也会把郎朗的独奏会列为他们的顶级序列中隆重推出,无论从艺术价值还是商业价值上,郎朗都被看作是升值潜力巨大的“绩优股”。在他的身边,几乎所有世界顶级乐团的总监都愿意向他“传经送宝”,甚至是希望他能够实现自己至今未能完成的梦想。郎朗成为了一个独特现象。
郎朗从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年轻人,所以,在他的音乐中总是与众不同地有让人欣喜若狂的新鲜感,这其实就是一个艺术家与生俱来的个性。与郎朗接触的时候,你会在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和老到的音乐家之间难以对他准确定位。他可以轻松地让《黄河》超越《黄河》。在这里,郎朗真正地使“功能艺术”回归到“纯真艺术”的本来面目。
本版撰文 晨报记者 李澄
李云迪访谈:弹钢琴一点也不浪漫
2002年03月14日17:39 金羊网-新闻周刊
必须有一种生活,来演绎观念的魅力,必须有某种声音,来抵制贫乏和枯索。
我不是青春偶像
记:都说你和日本影星木村拓哉长得很像,有“中国木村”的说法,你成了青春偶像
,你介意吗?
迪:(显得烦躁)这个问题我已经表达过很多次了,我觉得不像,别人这样称呼我,只是别人对我的单方面的看法。我觉得我是我,我喜欢李云迪的称呼。弹钢琴,毫不浪漫。不过,我认为,是大家都喜欢我的演奏吧,人多也不是坏事情啊。
记:听说你出现在公共场合,会引来很多年轻女孩子的尖叫。
迪:我觉得弹钢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因为我弹的完全是古典音乐,不是流行音乐。今天,喜爱古典音乐的人毕竟不太多。而且,我学钢琴的地方也是很专业的学校,挺专业的,不大可能会吸引到女孩子吧。
我不是天才,我很刻苦
记:作为肖邦钢琴比赛70年来最年轻的获奖者,15年来第一个有缘获此大奖的钢琴家,社会各界都称你为“钢琴神童”“世界第一位音乐天才”,一年多来这些称呼是不是带给你很大压力。
迪:这些称呼都是媒体给的,我根本不在乎大家怎么称呼我。对我来讲最重要的是怎样继续学习,天才也是通过刻苦勤奋得来的,有天分没有刻苦追求,同样不会有任何成绩。坦白地讲我觉得自己的运气非常好,这些年参加了很多重要的比赛,这些机会让我得到了锻炼,一步步走到了肖邦钢琴大赛。展示自己的机会对一个人很重要,也有很多天才被埋没,我是一个幸运者。
记:你说自己不会再参加任何世界钢琴大赛时,有的媒体说你是因为害怕失败,还有人给你开出两道处方,说你因为学琴顺利和媒体把这次获奖捧上了天,给你造成了巨大压力,建议社会多些人文关怀,少些物欲浮夸;第二,李斯特、莫扎特等大师作品钢琴演奏的巅峰还在很远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一叶障目。
迪:获得肖邦比赛第一名并不代表我已经是好的,这只是暂时的,是一个开始,一个起点,我需要做的是怎样保持和提高。至于不再参加比赛是完全正常的,本来大家都不想参加比赛,但因为比赛是提供机会的地方才不得不参加。很多演奏家都是通过比赛走上职业音乐家的道路的,谁拿了大奖还会再参加比赛?
两道处方是作者自己的感受吧,我从没有这样的感觉。我除了练琴和接受一些访问之外,没有参加任何公众活动,对外界环境完全不了解。也许作者想象我在到处参加公众活动,媒体上都是这样的照片,他就以为我是那样生活的。我想媒体的报道永远都是片面的,不可能完整地描述一个人,只有我身边的老师和亲人,才真正了解我的生活。
目标是成为大师
记:你认为这次获奖对你只是一次总结和一个开始,小时候你曾经在日记里写下自己要做钢琴大师,你觉得自己目前是否在由“神童”一步步走向“大师”?
迪:“音乐大师”只是对艺术成就的一种说法,并不代表什么。我一直在努力进取,如果我的音乐能得到大家的喜欢,自然而然就会承认我。这才是成功,把我称呼成什么并不重要。
记:你说弹钢琴是一件痛苦伴着幸福的事情,在自己无法超越自己的时候会很痛苦,但得到台下观众的认同时会很幸福,你觉得自己的不断进取是为追求台下的认同,还是为了追求自我认同?
迪:这是比较矛盾的。我想自己首先是追求自我认同,我是因为自己喜欢弹钢琴才去学的,如果演奏完全为了取悦观众,意义就不大了。一个演奏家当然是演奏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每个人才会不同。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巧合,我们自己认同观众也认同,比如这次肖邦比赛,也许就是这种情况,我这样的演奏观众喜欢,评委也喜欢,我才获了这个奖。
我只选择老师不选择学校
记:为什么会选择到德国学习?
迪:完全是出于老师的考虑,是选择老师不是选择学校。我觉得老师是最重要的,我以前上过我现在老师的大师班,觉得他比较适合我,就决定跟他学习。他在哪里我就会到哪里上学,就像我当初从四川到深圳艺术学校完全是为了跟着但昭仪老师学习。我从没有考虑过学校的名气,考四川音乐学院我的专业成绩是第一名,如果为了学校的名气,也可以考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但能跟但老师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
记:谈谈你在德国的学习生活。
迪:跟在深圳的时候差不多,学的东西也差不多。每天至少弹六七个小时琴,有时候下午去上一些其他课,像英语、音乐理论等等。晚上会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音乐录象,听听CD,偶尔也上网。
记:你觉得这段学习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迪:我觉得自己人生经历丰富了,某种程度上视野变得更广阔,也有了更多的舞台经验。但是在演奏上的进步不会这么快,而且音乐上的进步也很难讲,艺术审美是个人化的,我觉得自己更深刻了,可能观众却喜欢我原来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演奏。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丰富,我对作品会有新的理解,但是不排除大家更喜欢我以前的演奏。
傅聪对我有看法
记:有人说你获得肖邦大奖源于你对音乐的理解,所谓功夫在琴外。
迪:这是别人的看法。我觉得是我天生对音乐敏感,又比较接近肖邦的气质,这种东西是天生的,跟通过学习得到的东西感觉不一样。在琴外确实没有什么可提的事情,只是看看新闻,翻翻杂志,我比较喜欢汽车杂志。
记:你的观点跟钢琴家傅聪先生的“功夫在琴外”的观点不太相同。
迪:他好像对我有些看法,我们没有见过面,他可能不了解我吧。我当然也有兴趣学习其他的知识,但目前的状态要求我多学习一些曲目,暂时可能没有时间学习更多的东西。我想做什么都要分阶段吧,积累了一些曲目,研究曲目需要很多人文知识,如果没有曲目你研究什么。
记:你和陈萨、郎郎被成为音乐界的三大新秀,你认为你们三个人分别处在怎样的状态?
迪:陈萨是我师姐,我经常听她演奏,她的音乐感觉非常好,特别细腻。在我还没有和但老师学习的时候,她已经是出色的演奏家了,同时师从但老师我跟她学了不少东西。
郎郎的演奏我没有听过,他已经进入职业演奏生涯,据说一年要演100场。这个数目很惊人,不过他发展得比较早,有经纪人来安排他的演出。但每个人看法不一样,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那么繁重的演出任务,我曾经连续演奏过7场,最后新鲜感和表达欲望几乎不见了。
印象
自从2000年10月夺走第十四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金奖后,世界对于李云迪来说的确是变了。但年轻的他并没有被名利冲昏头,继续兢兢业业,开始了他在德国汉诺威音乐学院深造的学生身份。事实上,他自获奖后便即时宣布了永不参加钢琴比赛,有点似歌手攀过高峰后,宣告退出歌坛不再领奖的味道。李云迪刻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百分百的古典音乐人,所以,他对“流行”、“娱乐”的字眼特别抗拒。无论问他平时有没有听流行音乐,他都答得肯定。“我从不弹流行歌曲,平时也不听流行音乐。”